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,恨不得马上找李佳确认一下。

    心里乱糟糟的,这种乱不是以往的那种乱,是一种失去掌控的乱,根本寻不到一丝发展下去的规律。

    无数个日夜,他想过要是四丫头被别的小王八蛋拐走,他这个当哥的会是如何的撕心裂肺,就如同从他心尖上生生剜下去一块鲜血淋漓的肉。

    上辈子四丫头到省城念书住校,半个月不回家,他都能对着空盘子喝二两烧酒掉几滴眼泪,就是这样一个小气的倔驴,又能指望大度到哪去。

    家里的情况很复杂,他对李佳的感情绝对不仅仅是后妈那么简单,甚至不知不觉间也生出一种看小辈的疼爱,是一种以过来人看年轻人的不舍,当然更多的是愧疚。

    他三娃子欠李佳的,他死鬼老子欠李佳的,甚至整个老周家也欠李佳的。

    但是,李佳还年轻,正是好时候,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,尽管他站在儿子的立场上,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,就好像隔着锅台上炕,始终差那么点意思。

    他老婆孩子热炕头,温香满怀,小日子过得已经不是肆意两个字能形容的了,怎么能开口去劝李佳别动这样的心思,已经不是无耻能形容的了。

    可更不能接受的是,他非常有可能多出一个比后爹还疏远的名义上的叔叔来。

    让他以后如何自处!

    他真的偏激的以为这会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抬不起头的污点!

    说一句为自己开脱的话,他想过李佳会再找一个,但就是这些年不见动静,以至于他心存侥幸,以为也就这样了,一家子这么过下去也挺好!

    他朝老柳失魂落魄的摆摆手,闷头进了屋子,把自己一百多斤的重量扔到床上,紧接着蒙上被子,脑子里思潮翻涌。

    程方圆只以为他是喝了酒身子沉,想要休息一下,狠狠剜了一眼,叨咕着帮他脱鞋脱袜子。

    他忽然坐起来,架着程方圆铺到床上,紧接着一愣。

    家里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人惦记着,挂念着,大概真的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之一,忽然他似乎有些理解李佳了。

    只是这种不该有的想法马上被他甩到八竿子远,他当然支持每个人大胆的恋爱,遇到对的人,花前月下,你侬我侬组成家庭。

    但前提是,要结合的这两个人中,不能有他的妈,尽管只是后妈。

    更不能接受的是,另一方不是他的爹。

    把程方圆压到床上之后,她明显愣住了,反应过来就是又羞又恼的挣扎,死活也不肯他再胡闹下去。

    小别胜新婚之后的胡闹可以理解,所以她对之前的几次胡闹是又羞又臊甚至欲拒还迎得配合,但饺子也不是天天吃的,否则过年的时候吃什么?

    出奇的是周扬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,搂着她闭眼拱蹭了好一会,把下巴抵在她的肩窝,嗅着鼻尖清芬的发香和身上若有若无的、淡淡的奶香味,没头没脑的说道,“谭先生曰各国变法,无不从流血而成,今我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,此国之所以不昌。有之,请自嗣同始!遂谭等六位先生从容就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