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才文学>仙侠修真>风草汤记 > 第170章 霜刀
    林木忍已经跨过小溪,在一片空地中央负手而立。我离开人圈:“不想被捎带死,就别跟过来,该干嘛干嘛去!”十几个人面面相觑,没有乱动。

    我站在小溪这一边,没有继续往前走。地上的冰霜化掉了,湿漉漉的,林木忍背对着我,缓缓拔出长刀,平平地指着他的右方。那柄刀是真他娘的长,竖起来有常人肩膀那么高,比王大麻子高出两三个头去。长刀通体青白,血槽简约冷峻,刀身上篆着几行番邦小字。

    林木平举着长刀,一动不动,红衣白刀,大热的天,却透着寒意。娘的,我心道,你不动弹,我上哪儿找破绽去?!我警惕地防着。不一阵,林木左手拿起大葫芦,拇指弹掉盖儿,仰脖子灌了一口,又含了一口朝长刀上喷去,喷完继续横刀静立。我猜他马上就要挥刀朝我砍了,可我猜错了,他还是没动弹。长刀上的水点,扩散开来,刀身变得湿漉漉的,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。

    长刀微斜,刀刃上有一滴水,缓缓地淌向刀尖,悬成了一个水珠,要掉不掉。我的眼珠瞪得紧,脖子伸得长,细看那水珠要待怎地。此时林木的左臂伸直,左手张开,湿漉漉的刀身平架在虎口,手心抚着刀刃,轻轻拉了一道。

    我有点怕。蓬勃岛的泰斗,我见识过的没有一个正常人,老杨、老马、老陈,裂地肘孤山,都是武功妖异之辈,都不好惹。当林木划伤自己手心时,肩膀都不耸一下,背影都露着一股快意。

    一滴血珠与刀刃上的水珠溶成一个血水滴。林木举着刀舒缓舞动,那个血水滴时而在刀刃上游走,时而溶回刀身,渐渐地刀刃变成了淡淡的血色。当刀身通体变成淡红色时,林木转过身,长刀竖立,双眼如冰锥般,死死盯了我一眼,缓缓闭上了。气氛诡异,我感觉有些胸闷,想告辞,不玩了。

    我生怕他突然给我一刀,便趁他闭着眼,悄悄挪了半步,避开刀刃的方向。他没有跟着转过来,左手抚摸着刀背,刀身上的淡红色像是被吸了回去,但也没有恢复为青白色,而是变作了雪白!上面挂着一层冰霜。

    我惊道,这家伙要么会变戏法,要么就是会妖法!虽然不是最热的时候了,但热潮还是很厉害,他竟然在这么个天气里,搞出了冰霜!我一直运功探查,竟没有找到他的破绽。待刀身通体成了雪白,林木突然睁开了眼,挥舞长刀,翩然而动,劈砍、横扫、挥挑,迅捷而轻雅,连贯且自然,犹如仙鹤展翅。所到之处,地上凝结成霜,而刀身的冰霜也越来越厚,呼吸之间,有小雪花从长刀上甩了出来。我又热又冷,怕他那小雪花能伤人,退后了几步。

    林木忍的眉毛上也结了冰霜,本来就雪白的脸仿佛冻上了。空地上的冰霜越来越厚,开始出现了林木的脚印。我灵机一动,定睛从脚印琢磨他的步法,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些规律,但仍然算不得破绽。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,林木忍突然一声低喝,朝竹林挥出一刀。

    一道银白色的冰霜之气,从刀锋猛地挥洒而出,形成弯弧,像一条巨大的柳叶,向竹林横飞去。弯弧所到处,竹子无论粗细,均被齐齐斩断!那道柳叶一直飞出了竹林,没被冰霜触及的地方,也震得一阵狂摆。柳叶冰弧像一阵狂风,呼啸而去。此时,刀身上的雪白全无,恢复了青白色,林木忍脸上、眉毛上的冰霜也都不见了,他缓缓地收了刀,平静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你娘!这他妈破绽在何处呢?我没有发现呀!唯一觉得算是破绽的,就是他刚开始凝霜的时候稍微慢了些,且比较得瑟。但谁晓得是不是他故意装逼吓唬我?!万一人家随时能挥出一刀,我岂不是自寻死路?心里正琢磨到底该投降还是该跟他拼一把的时候,只听他冷冷地问:“可以跟我走了吗?”

    我试探地问:“林木先生这一刀,是否就是盛传的柳叶霜刀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名不虚传!”

    “不,事实上,见过我这一刀的人,绝大部分当场就死了,只有几位泰斗在一起印证武功的时候,我演示过,所以其实没什么传闻,文馆主,我敬重你的武功才演示给你看,请也尊重我,跟我走吧。”这句话已经算是很客气了,但我怎么可能束手就擒?

    我笑道:“林木大人的刀法,确实不同凡响,但还不能令我敬重,大人临敌之时,对手岂能容你酝酿那么久?”

    林木看了看脚下:“这个不必文馆主担心,我活着,敌人死了,这就够了。”说罢,摘下白色大葫芦,大口大口地灌。我看到他嘴唇干裂,又留心嗅了一下,没有闻到酒味,应该喝的是水。

    我暗骂——好你个林木的娘!生猛至斯,下了这么个狂傲的后生!

    他搞出那么多冰霜来,用了不少水,怪不得大口猛灌!这么说来,他的破绽确实不小,而我的优势立刻明显了!我快他慢,我随时能进攻随时能逃跑,他可能还得往出憋,又不见得有我跑得快;他得喝水,我耐干旱。我的破绽,如果说有,也无非跟老马一样,有时候耗神过度,得睡一觉,此外就没什么了,但我有断云掌的心法,歇缓起来比老马快,也没他睡得那么死。既然如此,我他妈的还考虑什么投降的事情?!

    想到此,我朝他身后一指,假做吃惊道:“啊?!你不是死了吗老陈?!”

    林木那个正人君子的脑袋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?他当然回头去看了。

    于是我跑了。来过两次,轻车熟路,神功在身,逃命无误。我一眨眼出了竹林,朝南面荒山里跑,只听得林木在身后大喊:“文有智!站住!”白痴嘛,我凭啥站住!我掉钱了还是咋的?我保命,不跑干啥?!有种跟我来!我故意不紧不慢地跑,让他跟上,心里有个狠主意,想的是这样的对手不能留,下次再见面,恐怕就胜负未定了!